迪诺·科斯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积累了20年的工作经历,并在2001年至2006年间出任纽约联邦储备银行副主席。
作为美国财长盖特纳的前“战友”,迪诺·科斯不仅对美联储的公开市场业务运作十分了解,银行监管方面也颇有研究。
在接受采访时,迪诺·科斯谦虚地称自己只是“金融行业的实务操作者”;谈到美联储在过去一年对抗危机的表现,他认为:“伯南克整体的做法非常大胆同时很有创新性,政策执行过程中可能存在一些问题和错误,但在达到主要目标上是非常成功的。”
在他看来,美联储近一段时间的主要目标就是稳定银行系统和恢复经济增长,目前预计2010年-2011年的美国经济增长并不会太快,因此“至少美联储在2010年6月之前不可能上调利率。”
流动性尚不构成泡沫威胁
《21世纪》:目前主流的观点都认为美国经济已经走出底部,您对美国经济未来几年有何预测?是否会有增长和衰退的波动?
迪诺·科斯: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认同美国经济已进入复苏过程。我们已经走过了底部,底部大概是在5月到6月,后来就开始了经济复苏,今年下半年经济将恢复增长,三季度的GDP增速应该是2.5%到3%,四季度也不会太差。
不过,2010年、2011年难以维持这样的经济增速,因为现在美国消费者不太愿意花钱,因为他们原本已经积累了很多债务,在他重新调整家庭开支的时候,更多的是想要存钱,对经济增长而言是一个很大的制约。
通常经济危机刚刚结束后的经济增长都较快,所以今年下半年有可能超过3%,明年可能只有2%,后年则更低。
《21世纪》:您认为美联储实行的零利率对干预危机是有效的,但是有一些经济学家担心现行的宽松货币政策将造成下一轮的泡沫滋生,例如中国的股市就会因为投资者担心货币政策转向而大幅波动,您判断美联储将何时开始调整政策?
迪诺·科斯:首先我们应该明白流动性不一定会带来泡沫。例如上世纪90年代日本经济泡沫破灭的时候政府注入了很多流动性,而且很长时间后日本才开始回收流动性,但是在那20年中日本房地产价格与高峰相比下降了一半,股票价格则下挫75%。因此并非流动性一定会让经济产生泡沫。
在经历了泡沫破灭后,银行是需要储备的,虽然现在银行持有流动性很多,但是银行不愿大量放贷,所以不会产生新的泡沫。当有一天,银行愿意向外大量发放贷款时,信用扩张可能会造成资产泡沫滋生或者通胀压力上升,美联储非常清楚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美联储将在这个泡沫产生之前抑或在那个时候收回流动性,进入加息周期。
市场要观察信贷市场的这个信号,如果美联储及时从宽松货币政策退出,应该不会产生新一轮泡沫,到明年上半年这一转向都不会发生。目前来看整个美国经济产能过剩的情况仍然严重,可以看到大量失业及闲置的产能,通胀压力也不大。
如果我对经济的判断正确即2010年经济增长并不快,那么美联储会维持现行货币政策很长时间;如果我对经济预测出错,2010年美国经济增长高于今年下半年,美联储在2010年下半年可能就会有所调整。
金融业将优于大市
《21世纪》:过去一年中,美国金融企业在内的全球金融业都经历了严峻的考验,据您的调查研究,美国的金融业现状如何?
迪诺·科斯:应该说金融行业的复苏是比较慢的,但是它是不均衡的,不同业务的金融机构复苏情况不同。
资本市场上业务比较活跃的金融机构情况稍好一些,例如做承销商或者并购的中介等,因此主要的投资银行恢复速度更快一些。对传统的商业银行来说,现在还在遭受高信用成本的打击,这需要一定的时间弥补较大的信贷损失,2010年这类银行可能才会好转起来。整个金融体系目前已经稳定,但金融体系的调整尚需时日,大型金融机构的危机已经过去,在美国很多小银行还将面临关闭,今年我们已经关闭了一百多家银行,我相信2010年这一数字会更多。
《21世纪》:中国的金融企业正在积极地寻求走出国门,希望在美国寻求一些投资甚至并购机会,未来几年美国金融业前景如何?美国本地的投资者对金融业看法如何?
迪诺·科斯:银行的商业前景很乐观,因为经济复苏已经开始了,有更大机会的金融机构是传统的银行,影子银行基本难以恢复元气了,所以传统借贷的银行利润空间上升,尽管我预测2010年经济不会走强,但整个银行业还是会跑赢大市的。
美国投资者最关注信贷质量的变化趋势,未来信贷质量能不能提升,对银行盈利能力影响非常大,我的判断是信贷质量改善将持续到2011年。
《21世纪》:您曾与盖特纳是同事,今年他领导的财政部提交了美国金融监管改革方案,您对此有何评价?危机暴露美国监管体系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
迪诺·科斯:美国财政部提交的金融监管改革方案与之前起草时相比,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改革野心或是进取心。而最终获准通过的改革方案会有一些积极的内容,但不会改变所有的监管漏洞,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
金融监管改革的目标不是提升这些公司的价值,而是提供一个监管的框架,这样可以从最大的概率避免再次进入过去这场危机的状态。当然,如果监管太严格了银行就赚不到钱,也就没什么价值了,我觉得政府需要平衡这两方面,既要改善原先的框架,因为在危机里已经暴露了很多问题,另一方面政府也不能阻止银行牟利。
未来的监管至少应该改善现在的金融机构激励机制,现在金融机构的激励机制是扭曲的。